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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7.

    你再一次回头看去时，邵宇执已经不在那里了。玻璃门上有一片蒙蒙的水雾，上面留了一张小小的笑脸。

    可你还记得他刚刚那个眼神，那像是饥肠辘辘的鬣犬看到了被关入笼中的猎物，兴奋到喉中发出按捺不住的低吼。浮于表面的笑和乖巧不过是惯用的迷惑猎物的手段，鬣狗这种动物从来都凶暴、残忍，并且极其记仇。

    你觉得你应当在你的上司面前据理力争一下。

    “他是个精神病人，并且具有很强的攻击性。这样的人应该被关起来，至少要限制住他的行动，而不是任由他在我们的研究所里随心所欲地四处游荡。”你一针见血地指出：“如果有医生开的证明，他这样的疯子可以随意强jianian和杀人而不负任何责任。”

    可惜你的上司并不那么想。

    “他要是听到你这么形容他，会很伤心的。”傅向礼用一种充满了长辈关怀的口吻同你话起了家常：“邵二的事情我稍微知道一点。他在邵家的那个哥哥对他不怎么好，相比之下，你们才更像兄弟。你曾经照顾他颇多，他一直都很依赖你。”

    傅向礼朝你露出一个开解的笑，带有几分对小辈的调侃。“何妄，如果你不小心惹他生气了，那不妨试着做一些他喜欢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比如，他最喜欢听你说甜言蜜语来哄他，哪怕明知道你是骗他的。”

    这是一个很中肯的建议，你却想着原来邵宇执真有个亲哥哥。很快，你就从以上这几句话中推知了你们的关系：

    “邵宇执他把我当成了一个‘好哥哥’，用来取代他原来糟糕兄长的位置。”

    你顿悟了。你找到了邵宇执对你抱有变态绮念的缘由。

    那么，你自己呢？过去的你对邵宇执又是什么感情立场呢？难道你是自愿配合邵宇执的愿望扮演一个好哥哥，满足他的一切要求，甚至出轨背着男友和这个“弟弟”上床，还不知廉耻地把要给他当狗写在纸上？

    在这一刻，你突然发现你遗忘最严重，你最无法理解的那个人其实是你自己。

    你不由得缄默。你动摇了，你几乎要相信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的，你的自我观念正在被打碎、重组，你陷入无止境的怀疑——你竟然是这样一个yin荡放浪，毫无道德感的人。

    傅向礼正在注视你。他打量你的面目神情，安静地等待陷入思索的迷茫的你。

    他走近你，微微低头，那双碧绿眼瞳便缓缓出现在你的近前。它们安静，漂亮，仿佛一对剔透得不含任何杂质的琉璃圆石。你产生了一种错觉，这双眼睛唯独在看向你时显得别样温柔而多情，你不由得忘却了身边的其它事。

    你回神，抬了抬眼，同他对视。“傅教授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您很了解我，还有邵宇执。”

    “你好奇吗，何妄。”傅向礼向你发问，“曾经发生在你和他之间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你并不想好奇。

    你隐隐有种预感，这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弟弟对你来说是个大麻烦。

    你可没忘，你还有一个青梅竹马十几年的男朋友。

    或许你已经做出了选择。

    “即使您现在告诉了我那些往事，十天后我也会忘记，不是吗。”你顿了顿。更让你感到好奇的事情是：“我以前是不是主动问过您这些事？在我前面的那些记忆周期中。”

    傅向礼的神情变得稍显古怪。

    “很遗憾，你一次都没有问过。”

    得到这个答案的你不以为意。

    “那我可能早就想摆脱他了。他对我的感情既不正常，也不健康，我也不喜欢吵闹还没教养的小孩子。”你想了想，问：“邵宇执他讨厌我做什么事情？”

    傅向礼闻言，踱步至桌边，取了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“他讨厌，像我们刚刚做的那种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您这样讲，会让我觉得您刚才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傅向礼轻笑了一声，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在你打算告辞之际，这个男人走到你的背后，将一根细长的金属物件放进了你的手心。

    那是一支钢笔。傅向礼低声说：“如果你真的受不了想要摆脱他的话……这里有个小机关，按下去后逆时针拧动笔帽，会弹出一截刀刃。”

    钢笔冰冷的金属外壳在你的掌心和手腕上滑动，傅向礼将它插入你的衣袖袖口，缓缓推了进去。他站得离你很近，完全突破了安全距离，他几乎快要贴上你的后背了，莫名的危机感让你背上的汗毛根根炸起。

    你忽然喉头一紧。一双唇带着隐秘的笑意和微温的吐息靠近了你耳后的皮肤：

    “何妄，我也可以给你开证明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证明？”

    “疯子的证明。”

    你离开了你上司的办公室。

    不过你没有急于返回自己的工作区域，你站在走廊，先左顾右盼了一番。你确信邵宇执没有走。有的人没那么容易死心，对于偏执的精神病人来说就尤为如此。

    果然，没过多久，一个人影出现在转角处，邵宇执笑盈盈地朝你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哥哥，你是在找我吗？”

    你留意他脚下的步子，数你们之间正在不断缩短的距离。袖子里的硬物由于重力作用下坠，抵在袖口处。

    你沉着脸开口：“……邵二，我们得谈一谈。”

    邵宇执猛地滞住了脚步。他不可置信地将你的脸死死盯住，眼神摇摇欲坠：“哥哥……你，你想起来什么了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