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23)苦衷(二) (第1/1页)

    淩坤沉默了。

    夏葳拉着淩坤坐下，把记事本放在他手里：「如果这笔钱是用来救命呢？」

    淩坤的喉结艰涩地滚动。他犹豫了好一会，打开记事本。第一页上贴着一张照片，是年轻的韩霜抱着初生婴儿的照片。

    「宝贝，

    这是我和你唯一的一张照片。拍下照片後，你就被抱走了。你陪着我九个多月，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。就算我知道你一定会像小王子一样被照顾得很好，我的心还是很痛，锥心的痛。但是这是我的选择，我选择让你的出生拯救了你大姨，我jiejie的生命。你的出生不是一场金钱交易，而是生命的延续。」

    浓重的泪意瞬间涌上淩坤的眼眸，他强忍着。

    夏葳搂着他:「她和IVF中心签下保密协议，她是在三年前才知道你是谁。」

    淩坤抿着唇，一页页翻阅记事本。

    「宝贝，满月快乐。」

    「宝贝，你四个月大了，会翻身了吗？」

    「宝贝，你六个月了，长牙了吗？」

    「宝贝，一岁生日快乐。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「宝贝，你十岁了。我要告诉，今天你有个小meimei了。我抱着她时，想起了你出生时的情景，仿如昨日。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「宝贝，你十八岁成年了。你会在那所大学读书？会是斯坦福吗？你会不会有机会上我的课？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「宝贝，你二十五岁。今天是保密协议到期的日子，我终於知道你是谁。淩坤。你就是我想像中模样。」

    「你今天回大学演讲，我特意去听了。你意气昂扬，说出一个个极具感染力的故事，点燃了在场学生们眼中的光。生於豪门，却能白手起家。虽然你的成就和我毫无关系，但我还是禁不住为你骄傲。」

    「今天原点成功上市，在超额认购下，我只能买到一点点。可惜。」

    「恭喜你求婚成功。对待感情上幸好你和你爸不像。希望你们俩相互T谅，相互迁就，相互呵护，幸福长久。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本厚厚的记事本记录了韩霜从淩坤出生到现在，二十八年来的心事。字字句句，都是珍Ai和祝福。

    淩坤再也忍不住，伸手掩面，泪水从他的指尖滑落。

    曾经为了宽慰自己，他为mama离开自己找过千万种理由，但在失落迷茫时，又把这些理由全部推翻，归结成她就是个无情Ai财的nV人，不配当自己的mama。

    Ai她、恨她、想她、怨她，千丝万缕的感情交织成一张困惑他二十多年的网，他在其中等待、挣扎、放弃、不甘，各种极端的情绪在他心头循环往复，无论他的生活如何光芒万丈，事业如何运筹帷幄，他也摆脱不了网中一个个刺痛他的郁结。

    此刻，韩霜二十八年的记录，情真意切，彷如极昼将尽时天际升起的旭日，在黑夜划出一道裂缝，透出的橘红微亮逐渐转为万道金光，把缠卷他心头的网线一根根划破，直到天sE大亮，万里无云，蔚蓝如洗。

    泪水滑入他的唇，苦涩过後，泛起丝丝甘甜。

    夏葳靠着他的肩膀：「还记得我说可能你mama就像水形侠（Aquaman）里的亚特兰蒂斯的皇后，生下你後就因为种种原因无奈回到海底王国。她虽然没办法见到你，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你。」

    淩坤把她拥入怀里：「我们一起去海底找她。」

    --

    晚上，夏葳继续吃安眠药睡觉。

    她依旧梦见自己在一个昏暗的房间，躺在床上不能动弹，不能言语，手上cHa着绑住各种喉管，喉管连接着各种点滴。

    「救我，救我。」

    「能看到点滴瓶子上的字吗？」

    跟随缓慢的视线移动，她在一个点滴瓶上看见「CEC」的图案。

    然後门打开，全身白衣的蒙面人进来。蒙面人给她换了点滴瓶後，静静地凝视着她。她看清楚了他的双眼，眼中透着渴望。

    蒙面人像是挣扎了好一会，拉下面罩，低头亲向梦中的夏葳。

    她看清了他的模样。一个南美洲中年男人，面容竟透出一种绅士的感觉。

    只是轻轻的一吻，男人立即戴好面罩，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纵然吃了安眠药，梦中的震骇还是让夏葳惊醒了。她下床，快步走到书房，拿出纸笔把梦中看见的「CEC」图案，男人的脸画了下来。

    夏葳从小就喜欢画画，这就是她之後选择当设计师的原因。

    她凝视着男人的脸。她不知道这男人是谁，但是如果能找到他，就能救出自己。

    「又梦见什麽了？」淩坤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，看到的却是一张白纸。

    夏葳看见消失的画像，无奈地吐了口气，在纸的下方写下今天的日期和时间，递给淩坤，郑而重之：「这张纸你要保管好。」

    淩坤接过，喉结上下滚动：「和意外有关？」

    夏葳喉咙像是被什麽哽住了，什麽也不能说，感觉和梦里的不能言语非常相似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，夏葳站起，牵着淩坤的手：「回去睡吧，将来的事就留给未来的你解决。」

    淩坤紧握着她的手：「我一定能解决的。」

    夏葳点头：「我相信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