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修帝】红萼枝_红萼枝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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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红萼枝 (第5/8页)

没有回头去看帝释天的表情。地牢中一片死一般的沉寂,谁人都不敢说一句话。末了,他听见帝释天转过身,慢慢离开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他走得很慢,一步一步都敲在他心上,脚步沉重又虚浮。等到帝释天走远,脚步声已经听不见时,阿修罗方才松开握着剑的手。剑身和尸体一齐落到地上,一声闷响。遣走所有人以后,他终于独自一人仰起头,沉沉叹了一声。

    那次以后,帝释天再也没有来过阿修罗的寝殿,一次都没有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朝中的奏折,向来是送一半儿到阿修罗那儿,另一半送到了帝释天手上。孩童还小,帝释天就每日从其中挑选几本讲与他听。阿周那没有帝师,因着朝中没有哪一位文官有帝释天一样的才华。谈起这位昔日善见的圣子,人们总是说实在可惜。

    一身才华无处施展,为了两国长治久安只身远走他乡,甘心困于深宫一生。如今又失去依托,小皇帝年幼总要照看,漫漫长夜他又如何捱过呢?

    夜里,帝释天依旧在看折子。孤灯一盏,他往外望天上的明月——月亮又圆了一次。从前他们相见,便数着月圆。月亮圆五回,阿修罗就能来一次。

    可如今,任月亮再圆五回,十回,百回、千回,他们都只能相见不识。王城那样雄伟巍峨,城墙又那样高,像座华丽又无情的囚笼。从前阿修罗跨千山万水同他相见,虽千里却从来不辞路途遥远,如今两座寝宫相隔不过几里,他们却再也没有相见的理由了。

    1

    他搁下朱笔,烛火明灭,茶盏已经空了。他忽然无法克制地、发疯般地想念阿修罗,想告诉他这些年他的苦与他的委屈,想告诉他当年最后一面时,他有多么想让他带着自己逃走。他想同阿修罗讲述王城里每一个孤寂的夜,也想要听他讲述边塞的每一场大雪。可是闭上眼时,光明天阴毒的笑声就在他脑中回荡。他的阿修罗,他的英雄,世上最好最好的人,为了他放弃了王位,怎能又为了他背上骂名?

    他又去望月亮,月亮依旧无言,照着每个辗转无眠的有情人,听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。方才一瞬间奔涌出来的、满溢出来的,他要慢慢将他们装回心底,然后将其深深地掩埋起来。倘若世事皆能如人所愿,世人又怎会在世间沉浮挣扎?

    又倘若离恨不那样亘古绵长,世间又如何会有人伤心白头?

    七相思

    秋天再来时,阿周那已经满六岁。

    他背许多诗,也读许多书,同帝释天一样早慧,性格却不像他。或许是帝释天身上所背负的束缚与枷锁太多,他总是希望阿周那更自由、更随性些,但阿周那却总是说要替他背一半儿。

    六岁的阿周那如今可以用两只手拿起玺印,稳稳盖在诏书的上面。于是从前送到阿修罗手上的一半奏章,倘若有什么重要的问题待商榷决定,他便会批好后,再派人将它送到帝释天与阿周那这儿。

    这样一来,帝释天便比从前还要再辛苦些。但他并不讨厌辛苦,忙碌的时间多了,他便不再有时间去思念阿修罗。他捧着奏章向阿周那讲治国之策为君之道,爱国家与子民正如爱自己的至亲,还要爱其所爱。孩童扬起稚气的小脸懵懵懂懂地听着,似懂非懂,但他将那些话好好地记在了心里。

    宫人捧着厚厚一沓奏章来时,帝释天甚至并未察觉。他看折子看得太投入,手边的茶凉了也无人续上。他只点一盏灯,太极殿本是宽阔又气派的帝王正殿,夜里本也应该灯火辉煌,但如今冷冷清清,是帝释天带着阿周那在这儿。

    从前,是阿修罗坐在这里。阿周那刚刚即位的两年里太过年幼,尚不能接触政事,于是阿修罗就以摄政王的身份入主了太极殿。外患已平,两年来朝中十天众及其党羽也尽被绳之以法。如今阿周那聪慧,在帝释天的帮助下已经可以学习处理政务,于是阿修罗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座代表王权的殿宇。

    帝释天一抬起头来,就看见极厚的奏章。他疑惑道:“午后不是已经送来过了?”

    宫人便恭恭敬敬道:“并非今日的奏章,是摄政王殿下未看的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这样多?”

    “许是今日殿下身体不适。”

    宫人退了下去。帝释天蹙眉翻开第一本奏章,却见其中朱笔圈点已十分详尽,并无什么需要他“帮忙”与“商量”的。他又翻开第二本,第三本……这一沓奏章竟然都是批过了的。

    他正思索是否是宫人粗心拿错了批过与未批的,翻开的那最后一本奏章中,却滑落出一片梧桐叶。

    叶片已经泛出秋日的黄。帝释天拾起那片叶子,却见叶上雕有一幅精巧的画。镂空刻印的每一笔都恰到好处,夜空一轮明月,江底一轮明月,周遭群山环抱,栩栩如生是一幅江上夜景图。

    他将梧桐叶对着烛火,仔细地、眷恋地看,一辈子都看不够似的。明灭的烛光透过轻薄如蝉翼的镂空处,像蒙在明月上的纱。他看啊看的,忽然觉得眼眶一酸,大约今日点的香太不好,燃久了便熏得人眼睛疼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一弯新月沉江底,四面青山入画中。”阿修罗一手捧着竹片,一手提着花灯,朝身边的帝释天望过来。“只余这一个了。”

    2

    再猜中一个,他们便能拿猜灯谜的奖品了。上元夜的灯火很亮,身后人群熙攘。少年少女们穿上最好看的衣裳,笑语欢声与晚冬的最后一场雪一起落在街市里。

    帝释天认真地想着谜题的答案,却没注意到阿修罗一直在看他。温暖的目光穿过他们二人中间相隔的一小段距离落在他身上,那年他们十七岁。街市灯火连成一条灿烂的河,两个少年的手牵在一起,想着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分开。

    “二位可猜出来了?”摊子老板笑着催促。“已有一炷香的功夫了!”

    帝释天从阿修罗手上接过那灯谜竹片,将其放在桌上。他又侧过头来微微笑,正与阿修罗目光相对。

    “思。”他温声道。

    灯谜会的奖品是一盏最漂亮的莲花灯,老板见二人般配,又送他们一对连心扣。

    烛光里帝释天摊开手掌。随身带了太久的连心扣已经有些旧了,如今静静躺在他的掌心。烛火在眼前摇曳,散成上元夜的千万盏灯。他嘴角轻轻牵,又对着烛火看那片梧桐叶,看那枚朴素的绳扣。

    叩门声。

    帝释天的思绪被打断,只得将手上的东西搁置在一旁。

    宫人帮着开门,阿周那端一小碗莲子羹有些笨拙地走进来。

    2

    “怎的这么晚还不睡?”

    孩童将莲子羹小心翼翼放在桌上,认真的样子惹人怜爱。他脆生生道:“孩儿想母亲日夜辛苦,却不能替您分忧,思前想后只能端一碗莲子羹给您。”

    帝释天心中感动,俯身去拥抱这个从小便被迫同他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骨rou至亲。“谢谢你,阿周那。”他的声音温柔。“母亲很开心。”

    灯下,那片梧桐叶与旧的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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