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契机(3) (第1/1页)

    贺小杏将背包扔进车厢，掏出安全帽，接着戴上耳机。

    「……嗯、嗯，现在下班了，要准备骑车。」她对着耳机麦克风道。

    「你别又弯到其他地方买消夜，大半夜的独自一个人在外游荡很危险，早点回家，也不要骑那麽快。」贺允丹又叮咛：「现在还是农历七月，难免──」

    「贺允丹，你愈来愈像个老妈子罗！」

    「贺小杏，你别不信，俗话说夜路走多会遇到ㄍㄨ──吼，就跟你说空盆栽放三楼仓库，你再去仔细找，别来烦我！」话才说到一半，电话另一头就响起一阵劈哩啪啦的咆哮。

    「好，你别生气，注意肚里的宝贝……」接着还从话筒里隐约听见姊夫洪士罗连忙道歉安抚的声音。

    「好啦，你们不要吵架，我到家後再传讯息给你。」贺小杏敷衍几声，随後迳自将通话结束。

    指尖在手机萤幕点了几下，她选了一首最近听到上瘾的英文老歌，然後油门一催，驶出地下停车场。

    时速六十五公里。

    贺小杏住的地方位於不怎麽热闹的，说好听点是优雅静谧、说难听点是荒凉偏僻的某处小住宅区，往往骑到剩最後五分钟的距离时，整个昏暗夜sE中就只有贺小杏一个人，偶尔陪衬的，就剩不知从何而来的狗吠或猫发情那像婴儿哭泣的尖锐声响。

    以白天尖峰时段的条件下，从家里骑到花风百货需要三十分钟左右；现在夜已深，马路空寥寂静，越是远离市区，人车就越渐零星，若一路奔驰，车程能浓缩到二十分钟。

    贺小杏愉快地跟着歌曲节奏哼唱，走调的音符被呼啸而过的晚风捉住，尔後熄灭。

    前方十字路口的h灯转换为红灯，贺小杏放慢速度，停在机车停等区等绿灯亮起。

    还有十九秒。

    贺小杏无趣地观察周遭景物，透过後照镜探望，後方是空无一人的马路，左手边是对向车道，路灯的光散落在坑坑巴巴的柏油路上，有种凄凉惨淡的朦胧，右侧是一排茂密的行道树，一棵一棵的树动也不动，幽黑的树丛没有脸孔，却好像盯着你看……她回过神，忽然很佩服自己的想像力。

    绿灯亮起，她继续行驶，只是在快接近最後一个要左转弯的路口时，远远地就瞧见地上围立着几个三角锥，以及车辆改道的告示板。

    於是贺小杏直接就近回转，改抄小路，尽管她讨厌走这里──因地方政府长年没有修缮，附近某几户农家又经常图求方便将泥壤沾得满路都是，上次还因为来不及闪避大坑洞而咬到自己的舌头，弄得满口都是血腥味。

    亮着h光的路灯彼此间隔颇远，贺小杏几乎在一片漆黑中骑车，其余就只剩机车的大灯，与隐约透出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萤幕的微弱白光。

    今天刚好是每周的公司进货日，满箱的香氛蜡烛让她搬得腰快断成两截，再加上昨晚看韩剧拖到凌晨两点才入睡……太过安静的环境下，骑着骑着，倦意逐渐来袭，眼皮乾涩，她困得不得了。

    追到第六集的韩剧明天再看吧，回到家洗完澡後就要立刻ShAnG睡觉……贺小杏在心里这麽打算着，打了一个大大哈欠，眼眶顿时涌上一抹Sh润，使部分视线变得有点小小模糊。

    「啊、啊──」

    然而，就在她即将驶出小路路口的那一刹那，一只橘猫冷不防冲了出来！

    贺小杏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紧急刹车，那只猫早已逃之夭夭。

    一瞬间来得太快，车T重心不稳，龙头大幅度偏移，再加上轮胎正滚在碎石路上，整个世界天旋地转，连呼x1都无法控制，T内脏器宛如全被搅和在一块，贺小杏直接连人带车撞上一旁的电线杆。

    车壳碎裂，残破不堪，右转方向灯持续在黑夜中孤零零地闪烁，彷佛是求救的讯号，她摔出车外，人车皆凄惨地躺在路边的子母车前，几乎是昏厥的状态，眼皮沉重地半阖半眯，浑身痛到近乎麻木，长K也缓缓被渗出的鲜血染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深sE痕迹。

    受到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，她的耳机被y生生扯掉一个，而此时已轮播回最初那首英文老歌，记得骑车前将音量调大到七，此刻声音却愈来愈微弱，但因听太多次大脑还能自动浮现那一句句歌词……再下一秒，她想起贺允丹不久前的苦口婆心。

    最後，在疼痛即将完全吞没她的意识前，模糊之中，藉着刺眼车灯的辅助，贺小杏彷佛看见有道黑影正隐约朝自己的方向靠近，既不像猫也不像狗，而是有着人形的轮廓──

    我Si了吗？

    这是贺小杏睁开眼後的第一个念头。

    她慌张又焦急地仔细检查全身上下……很好，都还在！没少一只手也没缺一只脚，鼻子没歪还长在原位！

    感谢老天保佑，幸好最重要的脸没伤到半点──

    ……不对。

    不对！不对！

    这全部都不对！

    贺小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──她明明在路口出了车祸，为何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一间nV厕里？而且身上的白衬衫乾乾净净的，她记得自己的腿很痛，八成受伤流血了，现在却连半条擦伤都没瞧见，整个人毫发无伤。

    贺小杏视线一瞥，注意到厕所内那面大镜子。

    她上前两步，却立刻沉默了。

    她用力深呼x1几口气，接着闭上眼，又睁开，神情严肃地直直望向那面乾净的镜子──

    「……我呢？」贺小杏瞠目结舌，「我人呢？」

    眼前这面镜子里，既没有出现她的脸，也没有出现她的身T，反S出的画面只有後方的粉红sE厕所隔间，完全没有她的存在。

    喀哒！

    就在这个时候，有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nV生从其中一间厕所走出来。

    只见她打开水龙头洗手，cH0U了两张擦手纸擦乾手後丢进垃圾桶，最後越过……不、是直接「穿透」过贺小杏离开nV厕，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她。

    这是什麽情况？

    贺小杏愣愣地伸手抚m0自己的颈脖、x口与腹部，无法感受到记忆中的T温与柔软，只有感受到隐约的躯壳，没有实际的触感，就像虚无飘渺的水蒸气，一点也不真实。

    贺小杏默了片刻，喉咙彷佛有根鱼刺SiSi卡着，不上不下，令人难受，随後也跟着步出nV厕，这才晓得自己目前的所在之处。

    一间一间成排的病房、渗透在空气中的各种药水味、来去匆匆的白袍身影……她在医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