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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江哥有喜欢的孩子吗？”华殊站在江彻身边，说，“我可以安排你们继续接触接触。”

    江彻无奈地说：“说实话，我也不是很确定。”

    “看得出来。”华殊微微一笑，“江哥好像不怎么愿意和他们亲近。”

    江彻说：“只是不想让他们太过失望。”

    这里的孩子，有些对外来人士十分戒备，但更多的，仍然对领养人充满了期望。相比普通的孩子，他们感受到的爱少得可怜，或许一点点示好就能破开他们的心防，但那之后呢？

    江彻问华殊：“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做义工？”

    “本科的时候，我计划申请国外大学的研究生。为了增加社会实践的履历，我联系上这所儿童福利院。”华殊悄悄瞥了江彻一眼，“是不是有点功利？”

    “可以理解。”江彻笑了笑，“后来怎么没去呢？”

    华殊眺望着远处，似在回想着什么：“当时这里有个女孩，她不太喜欢我，总是不听我的话。直到有一天，她被狗追着跑，我把狗赶走了，她趴在我怀里哭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我才知道，她以前和在这里做过义工的一个jiejie关系很好，jiejie离开了福利院，说会给她打电话，但一次也没有打过。”

    “她说，她知道我总是要走的。那一刻，我的心情很复杂，不只是心虚能够形容的。”

    华殊闭了闭眼，缓缓道：“我意识到，对这里的孩子来说，和他们建立羁绊和切断羁绊的权利，其实全都掌握在我手里。我想，这不太公平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留了下来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还得感谢那个女孩。”江彻开玩笑说，“要不是她，我可能就少了一个优秀的学生。”

    华殊闻言，脸上泛起一点红。

    “她两年前被一对夫妻领养了，她是兔唇，那对夫妻人很好，花了不少钱为她做修复手术。”华殊的语气轻松起来，他看着江彻说，“而且，我后来想考燕大，还有另一个原因。”

    江彻好奇道：“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华殊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问：“江哥还记得，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？”

    江彻有些奇怪：“不是你研究生入学之后吗？”

    但看华殊的表情，他就知道或许不是了。

    江彻歉意地说：“我实在是记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华殊笑着说：“也正常，我当时都没来得及和你多说上几句话。”

    他本科绩点优异，即便不出国，也能获得学校的保研名额。只是他前期准备不足，保研很可能会留在本校。最终，他选择参加研究生考试。

    一个大他两届的同专业的学姐听说他要考研，便推荐了她上岸的燕大，还把自己当初准备考试的学习资料精心整理一番发给了他。

    华殊来燕大游玩，为表谢意请学姐吃了顿饭。席间，学姐问他：“你有没有考虑过，选哪个教授做导师？”

    华殊便说：“学姐，我都还没有开始准备，就不考虑复试后的事了。”他甚至还有其他在考虑的学校，只是这也不必说出来。

    学姐摆摆手：“我知道你聪明也勤奋，过初试肯定没问题。至于复试，你的绩点和论文发表都是加分项，通过的概率很大，不用太担心。我就是想给你推荐一下我导，那样你考上了我们还能做同门，我导虽然年轻，但是比一些资历深的教授还要负责……”

    一顿饭间，学姐不知提了几次“我导”。华殊听得有些腻味，却不好开口打断她。

    根据她的说法，她在复试前就搜集了本专业几个导师的信息，最后根据学校官网挂着的照片，一眼相中了现在的导师。

    学姐双眼发亮：“我通过复试以后立刻就给我导发了邮件，他也很快回复了我，还夸我优秀。人生第一次，我体会到了双向奔赴的感觉……”

    虽然她崇拜地说了导师不少好话，但华殊自行分析后，认为她只是颜控而已。

    参观燕大校园时，学姐坚持要先带他去学院楼附近转一转，说不定能碰到她导师，她想让华殊亲眼见一见。华殊无奈，只得跟着去了。

    那天的天气并不算好，上午稍稍晴朗了一阵，午后天空很快就乌云密布，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，连成细密的雨幕。华殊和学姐提前看了天气，知道可能出现阵雨，都带了伞，但也有人并不那么幸运。

    他听见学姐叫了一声：“江哥！”

    正站在综合楼门前躲雨的男人闻声抬眼看了过来，露出一个有几分无奈的微笑：“弛栩，去学院楼吗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邹弛栩走到他面前，“江哥，你没带伞？那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    站在她身边的华殊忽然说：“撑我的伞吧，我的伞大一些。”

    男人便走过来，钻到华殊的伞下，感激地冲他笑了笑：“那就谢谢你了同学。我赶着去上课，要是在这等雨停，估计就要迟到了。”

    华殊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，双眼直视前方：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一阵风刮来，华殊的伞被吹得往前一倾，但立刻就稳住了。男人温热的掌心包裹着他微凉的手背，华殊的心跳得飞快，雨势越来越小，他却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。

    但男人很快就把手移开了——他只是为了帮华殊扶那么一下伞。

    综合楼离学院楼不过十分钟的路程，阵雨已经快要停了，男人又向华殊和邹弛栩道了声谢，转身进入电梯里。

    他并不知道华殊还不是燕大的学生，离开前，他对华殊说了声“再见”。

    邹弛栩激动地问华殊：“怎么样，我导是不是很帅？”

    华殊紧握着手里的伞，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只是当时那么多复杂的心绪，如今旧事重提，也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：“我本科时就去过燕大，和邹学姐一起逛了逛学校。那天下了阵雨，你没有带伞，我就送你去了学院楼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么一说，我好像有些印象了。我当时担心迟到，一直看着表，没太注意你。”江彻一手撑着下巴，思索着说，“难不成，你是因为我考的燕大？”

    他说出口，又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。不过是在校园里偶然碰上一面，一起走了一段路，没有任何学术交流，怎么就能因为他呢？

    江彻转过头，却发现华殊也在看着他。

    他忽然注意到，华殊的瞳色很深，即便在阳光下，呈现出的也是极其浓郁的暗棕。

    此刻他背着光线，那双眼睛似烟煤，似木炭，一点火星就能令其熊熊燃烧，让他的神情看起来分外幽暗深沉。

    他说：“是啊，江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