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那锅迷路的汤 (第3/3页)

她来说，那是战场。

    一走进夥房，她就看见一排大铁锅，整齐地摆在泥灶上。柴火在底下噼啪作响，热气滚滚往上冒。几个士兵正忙着搬米、洗菜，场面热闹。

    「王叔，来啦！」有人喊。

    王叔点点头：「今天开始，多一双手。」

    他的视线落在顾小恬身上：「这位就是我说的顾姑娘，嘴巴很利，汤也希望能煮得利一点。」

    几个士兵看向她，目光好奇，有的打量，有的偷偷笑。

    顾小恬习惯在镜头前介绍自己，此刻却没有镜头，只好简单说：「我叫顾小恬。……会煮一点东西。」

    一个看起来b她年长几岁的兵丁笑道：「会嫌我们的汤难喝，胆子是不小。」

    「我只是觉得你们的胃很辛苦。」她如实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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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兵丁愣了一下，随即笑得更大声：「好，我看你要怎麽救。」

    王叔把她带到一口还空着的大锅前：「今天这锅，就交你试试。别急着做花样，先煮一锅你觉得最该有的r0U汤给大家喝。」

    顾小恬看着那口锅，握了握手。

    这不是她熟悉的不沾锅，也没有瓦斯炉的旋钮，只是一口老旧又沉甸甸的铁锅，下面是一堆要控制的柴火。

    但锅就是锅，火就是火。

    「那……先从水和火开始。」

    她卷起袖子，先蹲下来看灶里的火势，又站起来去看一旁堆着的木柴。她挑了几根稍微乾一点的，让火不至於一下子就窜得太高。

    「你真的会？」一旁那个兵丁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「我以前只控制旋钮，现在学控制柴而已。」她抬头对他笑，「火都一样，只是脾气不太一样。」

    她先让水慢慢烧开，这次把r0U先汆烫过，再捞起来洗去浮沫，才放进乾净的热水里。姜拍碎，不切太薄，等血水差不多撇乾了才丢下去。酒，她没有省，倒了b昨天汤里闻到的味道多一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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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你这酒下得不少。」王叔在旁看着。

    「要让腥味走路，总要多一点路费。」她半认真半开玩笑。

    几个士兵被她逗得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慢慢地，锅里飘出的香气变了。不是一开始那种粗糙冲鼻的咸，而是带着r0U甜的温和香气，带着姜和酒把腥味压在下面。

    「香！」阿旺不知何时探头进来，一脸惊讶，「这锅闻起来就不一样！」

    「等等再说。」顾小恬盯着汤面，小心把浮沫捞乾净，「汤还没好，夸早了会被它生气。」

    熬到一定时间，她试了一口汤，又看了看旁边那一小罐胡椒，犹豫了一瞬。

    这里的人不习惯辣，她还是先从最温柔的开始。

    她抓了一点胡椒粉，在一小碗汤里试量，确定不会呛，只在喉咙那里带一下暖意，才决定加进整锅里。

    等汤真正熬好时，王叔招呼人：「来，先让兄弟们喝一口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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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士兵们端着碗排队，每个人都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。

    第一个喝下去的人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「怎麽样？」旁边的人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那人咽下去，眼睛亮了：「暖……没有以前那麽咸，喝完肚子暖暖的。」

    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每个人喝完，表情都变得有点不一样，有的m0着肚子，有的赞叹，有的忍不住再舀一小碗。

    阿旺舀了一碗，一喝，「哇」了一声：「这汤……好喝！真的好喝！」

    顾小恬在一旁看着，心里那GU悬着的东西慢慢落了下来一点。

    她不是来拯救世界的，她只是想让这群每天背着刀、练到满身汗的家伙们，在吃饭的时候，可以稍微舒服一点。

    「顾姑娘。」王叔端起自己的那碗汤，喝了一口，笑意深深，「这一锅，不迷路。」

    顾小恬也舀了一小碗，自己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对她的嘴来说，这还不算惊YAn，甚至还有很多可以调整的空间。但在这里，在这个没有各种香料和工具的地方，这已经是她此刻能给出的最好答案。

    正这麽想着，夥房门口忽然一阵安静。

    原本吵闹的声音像被人按了个钮，慢慢收敛。

    有人小声说了一句：「将军。」

    顾小恬抬头，看见那个昨晚出现在小屋里的男人站在门口，视线扫过一屋子的蒸气与人。

    士兵们下意识站直，手里还端着汤碗。

    「今日的汤？」他问。

    王叔立刻上前，恭敬地递上碗：「今日由顾姑娘掌勺，将军若不嫌弃，请嚐嚐。」

    那视线转了过来，落在顾小恬身上。

    她突然觉得手里的勺子重了一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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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男人接过汤碗，没有多说什麽，只是低头，轻轻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一瞬间，所有人的呼x1都跟着停了。

    顾小恬盯着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他没有立刻说话。

    那双眼安静地垂着，看不出情绪，只能看见喉结微微一动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他才抬眼，看向王叔，又转向顾小恬：「b昨天那锅好。」

    只有这样？

    顾小恬忍不住挑眉：「b昨天好，是什麽意思？是可以再喝一碗，还是勉强能活？」

    一屋子人差点没忍住笑。

    王叔乾咳一声，假装在擦桌子。阿旺整个人缩在角落，但肩膀不停颤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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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男人看着她，像是习惯她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发言了：「至少，不会让人胃难受。」

    他顿了顿，补了一句：「也……暖。」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顾小恬忽然觉得，刚刚那一锅汤的辛苦有了点被承认的味道。

    她嘴角弯了弯：「那还不错。」

    男人把碗里剩下的汤喝完，将碗放回桌上，转身往外走。

    走到门槛前，脚步微微一停，他没有回头，只淡淡说了一句：「你说的那个辣，有机会的话，也让本将试试。」

    顾小恬愣了一秒，随即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「好啊。」她大声回应，完全不怕被别人听见，「将军，你要加辣的时候，记得先说，我会帮你准备一碗不会辣到後悔的。」

    一屋子人这下真的笑出声。

    男人没有再说什麽，只是抬手整理了一下袍子，背影看起来依旧冷y，可那冷y之中，好像少了一点孤单，多了一点看不见的温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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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顾小恬把勺子cHa回锅里，深x1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这个完全不在计画里的地方，这个她本来不属於的世界，突然间，多了一点她可以握住的东西——一锅汤、一群会在吃到好东西时笑出声的士兵，还有一个冷得像不吃辣、却终於说了一句「也想试试」的将军。

    她低头，又舀了一勺汤，轻轻在心里说：

    ——那就从这一锅开始吧。

    ?【作者小语】

    味道迷路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没有人愿意把它找回来。

    小恬第一天就把一锅汤救回来，也许……她也能慢慢把这个陌生的世界煮得暖一点。

    ?【下一章预告】

    下一章｜将军第一次记住她的「辣」。